那是占据了她整个世界的少年,那一刻,她突然觉得天崩地裂,失去了一切。
从那日起,赵璟和白芷更是形影不离,每次有刺杀任务,两人皆是一同前去。
赵璟不再教她剑法,她甚至很久才能见他一面。远远地看着一起舞剑的二人,她突然自惭形秽,觉得他们才最相配。
她心里空落落的,每日宛若行尸走肉。她这才知道,过去的十多年,她一直在为赵璟活着,如今赵璟渐渐离开她的生活,她能感觉到世界在一瞬间变得寂寥而灰暗。
几个月后,白芷有了身孕,一切都顺理成章,他只等赵璟二十五岁离开暗卫营,娶白芷为妻。
然而,谁都未曾想到,白芷竟是敌国齐国的公主,在西梁隐姓埋名数十载。
甫一知晓后,赵璟便带着白芷逃离暗卫营。承德帝大怒,下令追杀二人,并将护国公府的众人流放西北。
往日的皇恩,往日的荣光,在一夕之间荡然无存。
【六】
云倾辞再见到赵璟已是半年之后,她迟了一步,待她赶到赵璟的藏身之处时,暗卫已经离开。
庭院里一片狼藉,她顺着血迹找到了藏身在屋后的赵璟。
他似乎过得不好,身形比以前更加消瘦,尖削的下巴冒出青色的胡楂儿,一手拿着佩剑,一手抱着一个婴儿。
看到她后,赵璟轻轻一笑,似乎还是几年前深夜里的那个温润少年:“我就知道你会来。”
她瞬间红了眼眶。
赵璟将婴儿送到她的怀中,攥住了她的手:“阿芷被暗卫带走,为了等你,我藏身此处。倾辞,我那样自私,让赵家毁在了我的手中。如今,我只相信你,若是我没有回来,你替我将他养大。”
“清嘉,他叫赵清嘉。”
他的话那样决绝,云倾辞的眼泪如珍珠般落了下来。
她能忍受他不喜欢她,她能忍受他和别的女子情深义重,她能忍受他渐渐离她远去,他所有的一切她都能接受,她只要他好好地活着。
于是,她一把抱住赵璟的腰,第一次痛哭出声:“师兄,不要去,你会死的。我只有你了……我只有你了……”
赵璟一怔,许久之后,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头,声音低沉而喑哑:“倾辞,我从未后悔十多年前将你带回家。我一直将你当作妹妹疼爱,是我不好,不能陪在你身边,不能像其他小姑娘的哥哥那般,亲手送自己的妹妹出嫁。”
“倾辞,我必须得去。在京都生死未卜的,是我心爱的姑娘,是我珍重的妻子,我不忍看她独自一人受苦。”
“倾辞,答应我,要做个坚强的好姑娘……”
低沉的声音越来越远,云倾辞被封了穴道,只能泪眼婆娑地看着赵璟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无尽的荒芜里。
她知道,他这一走,便是离别。
护国公长公子通敌叛国的消息在一夕之间传开,向来颇受重视的臣子居然和齐国的公主勾结在一起,承德帝大怒,下令将赵璟和白芷吊在城墙之上,每日受鞭挞之刑,以警醒世人。
这些都是云倾辞在路上听行人说的,待她赶到晋阳时,已是深夜。
白芷已然没了气息,而赵璟身上布满鞭伤,仿佛浸在血水里,奄奄一息。
云倾辞将赵璟救了下来,她心心念念的人,那个宛若神祇一般的白衣少年,怎么就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呢?
她捧着他的脸,颤抖着嘴唇道:“师兄,你不会死,我炼成了生死蛊,我可以救你了。”
生死之蛊,情之所至。承君之痛,换君之命。
以命换命,她可以救他了。
可赵璟却艰难地抬起手,制止她的动作:“将我和阿芷葬在一处,倾辞,好好照顾清嘉……”
说完,他的嘴角溢出大片的血,手也无力地落在了地上。
云倾辞怔怔地抱着他,任他的血瞬间染红了她的双手。她颤抖着手指去探他的鼻息,纤细的手指在他的鼻前停了许久。
她就那样怔怔的,目光涣散,苍白的嘴唇止不住地颤抖。许久之后,她终是忍不住,抱着怀中的男子仰脸痛哭出声。
一声一声,凄厉如子规啼血。
师兄,你为何不肯喜欢我……
师兄,你为何这般狠心,独自离去,却让我好好地活着……
厚重的云层挡住了最后一抹光亮,一切在夜幕里都安静了下来。
寂静的夜里似乎有人在唱歌,唱一曲离别曲,叹今生阴阳相隔。
她听那声音凄凉地唱——
“那一年春光灿烂,桃花灼灼,可这世间,再也没有那个带她回家的好少年……”
【七】
之后的一切,世人皆有所耳闻。赵璟和白芷的尸身在夜里被盗,承德帝派人追查无果,最终不了了之。
与此同时,暗卫营里也离开了一个不起眼的姑娘。
云倾辞带着赵清嘉过了一段颠沛流离的生活,风声渐息之后,这才带着年幼的赵清嘉回到晋阳。
每次看到赵清嘉,她便会想到白芷。
她怎么能不怨呢,若不是因为白芷,她的师兄还是那个让人艳羡的护国公府大公子,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落得个不得善终。
因此,她和赵清嘉并不亲近,赵清嘉的一切也是由乳母林娘一手打理。到后来,赵清嘉长得越来越像赵璟,她再想和他说话时,已是无话可说。
她向来清冷,对赵清嘉的关心也是教他习武,怕他被外人欺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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