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心在一瞬间仿佛鲜血淋漓。
云倾辞没有看赵清嘉,仍是痴痴地看着画中的男子,道:“知道我为何将你带到这里来吗?承德帝昨夜传来密旨,要你参选东宫暗卫,我已经替你应了下来。”
赵清嘉蓦然睁大眼睛:“我不去。”
他哪里不会去,他只要陪在她身边。
可云倾辞却不容他反驳,道:“当年你父亲便是承德帝的暗卫,若你成了太子顾玄的暗卫,那是再好不过的事,这是你父亲的信仰。而且,你父亲含冤而死,承德帝许诺,若是你当选东宫暗卫,便重查你父亲叛国之案。”
她声音清冷,赵清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:“所以,为了替父亲洗去冤屈,你便不顾我的安危,将我送到那般危险的地方?”
“云倾辞,十六年了,你我朝夕相处十六年,你有没有在乎过我,哪怕只有一点点?”
云倾辞低垂眼睫,末了,轻声道:“清嘉,不要怨我。我活着唯一的念想便是有朝一日能看着你父亲沉冤得雪,若非如此,十六年前我便已经死了。”
闻言,赵清嘉低笑出声,眼眶却红得厉害。
她对他是有多喜欢,使得她在所有人都抛弃她,心心念念的少年亦离她远去后,还能在这苍茫的世间无依无靠活了十六年?
他总觉得她如冷月一般高高在上,连多看她一眼就都觉得是对她的亵渎,他在她面前那么自卑。可就是这样清冷的一个人,却喜欢一个不喜欢她的人,喜欢了十多年。
他觉得她很可怜,他可怜她可怜得大笑出声,指着她道:“有什么用呢,那个人已经死了,就算你再喜欢他,他也不会知道了。”
笑着笑着,他的眼泪就掉了下来。
云倾辞可怜,而他,比云倾辞更可怜。
十四岁那一年,他算计了云倾辞,却也害了自己。
那是他成为暗卫之前,他们的最后一次相见。
【五】
云倾辞遇到赵璟那一年,只有七岁。
那是在一个深冬的夜里,她被一群官兵追赶,慌不择路之下,跑进了一条小巷子。
巷子里很黑,只有一处府邸前的灯笼在夜幕里散发着微弱的光。她拎着裙角,就这样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。
她摔倒在地,抬起眼,但见一个少年站在她面前,朝她伸出手,问道:“有没有受伤?”
还来不及回话,她便听见巷子尽头传来凌乱的脚步声。
她刚想逃,手腕却被人拉住。
她一怔,看到少年朝她比着噤声的动作,而后将她拉到他宽大的斗篷里。
她藏在他的身侧,紧紧攥着他的衣角,直到脚步声渐渐远去,少年轻轻拍了拍她,道:“出来吧。”
“那些人为何会追你?”少年问。
而后,少年垂眸瞧了瞧她的衣裙,诧异道:“你是苗疆人?”
这句话她简直太熟悉了,中原人向来视苗疆人为妖魔。
她抿唇不语,正要离开,少年却拉住她的手:“这么晚了,你随我回府吧,待明日我陪着你去找父母。”
这温柔的声音让云倾辞诧异,她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少年。
那时正落着雪,少年裹着雪白的斗篷,撑着一把青色的骨伞,玉冠白袍,笑得温和,令她如沐春风。
明明是寒冬腊月,云倾辞却想到了三月被风吹散一地的桃花。
直到很多年之后,她还是能记得那天夜里,银白的月华,摇曳的烛火,和漫天飞雪里那个温润少年。
那便是十五岁的赵璟。
云倾辞就这样随着赵璟回了家,在知晓她的父母已经逝去后,她便留了下来。
府中其他人皆视她为不祥之人,从不和她说话,唯独赵璟一人,每次看到她,都笑得清雅温和。
他时常带着她出去踏青,惹得路边的小姑娘羞红了脸。
虽然年少,但那时的赵璟已经从沙场归来,舞得一手好剑,写得一手好诗,人们每每提起护国公的大公子,无不赞扬。
如此过了半年,在一个夜里,护国公收到承德皇帝的密旨,令赵璟进宫参选暗卫。
按理说,云倾辞本应留在赵府中,可她性子倔,抓着赵璟的衣袖不肯撒手。赵璟不得已,便也将她带了去。
他们去了暗卫营,拜在同一个师父门下。
云倾辞初次接触剑法,资质又不甚佳,因此很久才能学会一两个招式。
她的师父白芷是个年长她九岁的女子,与赵璟年纪相仿。
白芷脾气不好,每次教云倾辞剑法时便会狠狠责骂她一番,久而久之,云倾辞渐渐不再随着她练剑。
云倾辞算不上正规的暗卫营弟子,因此,白芷也未将她放在心上。
她每日躲在自己的房中练习蛊术,与师门中人并不亲近。
赵璟知晓后,每日练完功便来教她,教她念书,教她剑法,教她骑术。她学得很慢,他也不着急,依旧温和耐心,不厌其烦地教了一遍又一遍。
七年过去,她从当初的懵懵懂懂,到如今已是身手不凡,虽然未能成为暗卫,但也是让人胆寒的杀手。
因此,白芷虽然是云倾辞的师父,但真正教她照顾她的却是赵璟。
那个温润的少年对她而言,是亦师亦友,亦父亦兄的存在。
爱慕便是在那时生根发芽的,她这一喜欢,便是一生。
他对她那样好,她总觉得他也是有些喜欢她的,她总觉得他们会在一起一辈子。
直到赵璟二十一岁生辰那日,云倾辞满怀欣喜地端着寿面去找赵璟。离得还很远,她便看到房中紧紧相拥的二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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